瞬先生

南粤之北一布衣,辛氏晚生,其名慕儒,字轩生,自号覆唐遗民,又号安骨居士,涉猎诗词而善作,审古度今而独立,既崇大家苏翁李仙,又慕才媛武氏亦姝,流浪于当代喧扰寻觅一迹清幽

黑皇帝与白女仆——黑白邂逅交织下的安魂曲

“如果我不是王,又当和妳茫茫不相逢…”


“如果妳不孤单,我该和妳遥遥不相闻...”


他与她坎坷半生,都拥有过凄伤童年


他酷爱黑色,颠覆传统,我行我素


她钟情白色,矜持内敛,温柔随和


黑白交织出只属于他们的时代,也描绘出他们厮守的年华。


他的名字,希修夫·约翰·奥古斯都


她的名字,柯蕾特·贝莉


而他们的故事正是从邂逅开始…


那一年他20岁,是帝国的皇子,生性寡言沉默,除了妹妹对周围人事漠不关心。他的生母早逝留下这对兄妹相依为命,他的父亲荒淫无度,在迎娶新的妃子后便对他俩不闻不问。因此他独自抚养年幼的妹妹度过孩提时光。


那一年她14岁,是农夫的女儿,乐观开朗,自由随性,总是好奇地打量自己所处的世界。然而她的父亲病死留下孤儿寡母,加之母亲体弱多病迫使她入宫担任侍女补贴家用。她的出身以及宫中的苛刻条例使她难堪。平日她独来独往,同事也对她不屑一顾,她悄无声息地完成工作够便在庭院闲逛。


那一天,她依旧流连在庭院里,用脚踩踏落叶沙沙作响,她伴随着节奏带上笑颜翩翩起舞,浑然不觉这刻原本潜心阅读的他早已被她打扰,并看着她的舞步出神。或许此刻她不加修饰的笑容和秋日余曦相称融化了他冰硬的内心,换言之她打动了他。他不自觉起身迈出步伐走到她的身旁,趁她彷徨惊讶之余伸手捡起了不经意飘落到她头上的秋叶。他们第一次四目相望,羞涩涌上心头令她慌忙低头退后,他则淡定把弄手中叶片。


“你是侍女吗?”他问。


“是…是的…我没有留意有人在真的很抱歉”她紧张回应。


“你很年轻,为何入宫?”他再次提问。


“我的父亲去世剩下我和母亲,而母亲又不幸卧病在床,债主和庄园主逼迫我家还债所以我只好要进宫希望能够补贴家用”她不假思索全盘托出。


目睹眼前这个少女涉世未深,诚实单纯,绯红的脸颊透露了年纪应有的害羞,他怦然心动,多久他未曾相遇这么纯粹的人了,你虞我诈、明争暗斗的宫廷早就为他所厌恶,加之父亲的所作所为徒增他的恨意。他很痛惜她。


“如果我给予你一个盛世,你是否肯给予我你的爱?”


他的语出惊人让她茫然失措而背驰,空留他一人沉默。


 之后她再也没有碰见他,她得知他皇子的身份是在宫中流传他被流放的消息之后。


他终于无法熟视无睹父亲的胡作非为,他密谋政变却暴露,暴怒如雷的神帝逮捕他并执意处死逆子。经过群臣竭力阻止才决定改为把他放逐。期间他连续数日滴水未进,囚禁在地下铁牢暗无天日。神帝敕命下达奄奄一息的他被卫兵载上车带到荒芜的边境弃置不理。然而谁都没有注意他面上竟然露出轻蔑的笑容,充斥不羁。


远在帝都的她继续日复一日的生活,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一个人呆呆的思考,以往她思绪的主题莫过于是故乡的母亲以及替她照料母亲的青木竹马路德维希,那个与自己同样乐观,拥有如同骄阳般的笑颜的男孩, 嬉戏的时光放佛眼前,那是她唯一获得慰藉的途径。可是接连几夜她除了路德维希的青涩表白回旋在她脑海的却是希修夫的平静低絮,这个和记忆中的路德维希截然相反的男人正悄然改变着她余生的轨迹,更令帝国陷入发生翻天覆地的处境。


三年在白驹过隙间消逝,她也17岁了,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婷婷玉立:白皙的素颜,微隆的胸脯,纤细的指尖......凡此些浑然天成使她更加迷人,可是这个帝国未能迎合她蓬勃发展反倒面对终期。边境一支起先由少数人煽动的起义军很快聚集人群形成劲旅和中央对峙,因为他们全军统一着装黑袍让平民望而生畏。帝国急忙调动兵力前往镇压但一次次被瓦解,加之原本就对神帝糜烂统治深感不满的州和士兵接受起义军的调略兴师反戈可谓雪上加霜,帝国军节节败北直到起义军兵临城下。他们的统帅单枪匹马缓缓走入城门,两边的路人纷纷携孩童退避,商人罢市,居民足不出户,全城一片死寂。他在卫士踌躇惊讶中徒步登上皇宫的阶梯直面神帝。不安的神帝指骂他以及他的军队是野狗妄想狂吠不止就能反咬来企图盛气凌人,却换来他放声大笑,神帝听出当中熟悉得让他毛骨悚然的轻蔑,于此他脱下黑袍印证神帝的猜测。


“我回来了,我高高在上的父亲,我要亲手将你拽下宝座......”


恐惧蔓延的神帝从王座滑倒在地,近乎绝眦的瞳孔和吐字不清说明他爆发杀戮的本能。


“快杀死他!!快杀死他!!”


 神帝的哀嚎打破侍卫的犹豫不决,他们一拥而上,希修夫一边放纵狂啸一边电光火石拔剑出鞘,他的身边顿时闪现几个黑衣霎那刀光剑影便把上前的士兵斩倒,鲜血喷洒大殿,染红白柱。


“你将一无所有,你的不可一世到此为止,你的时代就由我来终结!”


绝望的神帝沦为阶下囚不久发疯死去,希修夫开始君临天下。政变的突如其来令宫廷上下惶恐生怕死于非命,她也不例外。她预感政变的策划者也许就是阔别两年的希修夫,期间传唤她的文书很快下达,她不得已单独在书房觐见,她目睹希修夫放下帙卷安详假寐不敢出声。


“事出唐突,从现在起需要你照顾我们的起居了。”


他睁开眼贯注着她,彼此作出最寻常的对答。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希修夫首要面对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和王妃,深宫中王妃已经为自己和儿子换上素衣静候发落,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希修夫不仅没有处决他们而是立弟弟为神帝,自己只是以辅政代理身份并偏居皇宫一隅的客舍,在他改造成十一人间的居舍。但他的弟弟也只能听从摆布就任新神帝但尚不得亲政,事无大小皆有兄长和他的大臣决策,至于希修夫的幕臣则被统称为”九名臣“(分别是库罗蒂雅、缇娅、凯德伊、萧丹妮、鬼门道二、彼得·拉斐尔、贝优妮塔·索菲亚、威灵顿·夏维克、奥雷蒙·雨果)。他们是希修夫落魄塞外及战火时结识的九人,他们同情希修夫的遭遇于是先后选择跟随他为他策马江山立下不世之功。希修夫和九名臣向来直呼其名,他们之间不是君臣不是主仆相反情同至亲,彼此房间相连,平日同席聚在一起饮食。贝蕾无意干涉他们的生活但还是被牵涉其中负责照顾他们的起居,库罗蒂雅等称她贝莉小姐,索菲亚和拉斐尔则称呼她作小贝莉,九名臣深爱着希修夫,所以也宠爱着这个他依恋的小女生,总之他们非常乐意和熟悉与贝莉共同相处的现状。慢慢地她也感觉自己和他们之间并无尊卑而渐如家人平起平坐,尽管当中有帝国丞相(库罗蒂雅)、帝国元帅首席(缇娅)、帝国元帅(凯德伊/彼得·拉斐尔)、帝国军总参谋长(鬼门道二)、帝国外相(贝优妮塔·索菲亚)、帝国国事总卿(萧丹妮)、帝国议会内阁长(奥雷蒙·雨果)、帝国中央大法官(威灵顿·夏维克)也无碍她主动亲近他们。另一方面希修夫安顿好弟弟和继母开始在九名臣协助下整顿朝纲,他说服议会通过一系列新的法令并即日下达各行省,希修夫正以过人的聪慧和精力缔造以他命名的全盛皇朝,大批贵族被迫下野、上缴封地、没收世禄;平民得到保障、役奴恢复自由身、废除一系列苛捐杂税和开放市场;接纳异族给予他们公民权等措施让原本腐朽的国家蒸蒸日上,很快希修夫的举措就初见成效,人民生活得到好转。他们甚至家家换上黑色的外墙以表示对希修夫的感激,一时间帝都黑白交替。


新法颁布三年后,神界再度崛起,社会逐步稳定,他与九名臣终于放下重任安度闲暇。虽然期间不乏失势贵族接踵而来的阻挠和刺杀也都被他们一一挫败。歌舞升平是对他最大的回报,贝莉陪伴在他身旁是对他最大的慰藉。每一天贝莉准时起来他们准备早餐,八时整在早安问候中目送他们陆续上班。打扫庭院和房舍、购买食材烹制晚饭是她一日的工作。晚上希修夫他们总是围坐一起共进晚饭,谈笑间营造的温馨是消除疲倦的最好良方。希修夫几乎不苟言笑,唯有在品尝贝莉的手艺时会心一笑。饭后希修夫总是抽空读书或者要么和库罗蒂雅探讨第二天的议案要么下棋难分难解。起初贝莉不敢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中,然而芳龄十八的少女的好奇心随后促使她躲在一旁聆听。注意到这点的希修夫询问她是否要学习读写方面的知识,征求到贝莉同意他开始改变日程每天晚上空闲辅导贝莉。其他名臣也不时亲自指点,期间不乏其乐融融。贝莉逐渐喜欢在处理完家务听希修夫朗诵故事书中的章节,两人形影相随的时间不知不觉增加,于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恋爱了。希修夫老成谋国,但和贝蕾做的却是尽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事:教她写诗,斟酌字词,又或者朗诵她喜欢的故事。不时碰上没有政务还带上名臣们一同微服出宫去约会。大家都很识趣地跑开留下他们俩漫步首都,电影院还是游乐园都留下他们相伴的光倩,甚至素来拒绝拍照的希修夫会为被贝莉拉上合影而洋洋得意。在相恋的日子里,贝莉会领他初尝双球冰淇淋,笑他鼻尖沾上的片霜,会要求他陪自己凑皇都邻镇举行的庆典热闹。反过来他特意领着她出席各种社交宴会,为她量身打造礼服、亲自指导她舞蹈步伐。于是会上配合默契舞步完美的他们博取宴宾们的欣赏,两人蓬勃朝气预示新盛世的焕然一新。他顺理成章地提出接其病母来皇都生活的想法,她的反应却是喜忧参半。其实他知道她有难言之隐的郁结,所以他选择陪她归乡一同承担。


而这郁结,便是她的青梅竹马——路德维希。


自从她独自在皇都闯荡,路德维希便替她照顾母亲,俩人从两小无猜到告别的确萌生了深重的情愫,不可否认有过私定终身的誓言,然而她心底更多只是依赖和感激的感情。如今自己和希修夫的天作之合无疑使她倍受对路德维希难堪与伤害。不过她还是和希修夫回到故地,她清楚自己已无退路不能逃避。可想而知目睹已经情同意合的他们道出经历,内心充满矛盾和悲愤的路德维希怒不可遏,他一气之下破口大骂便破门而出不知去向,贝莉的母亲面对女儿的私情无可奈何,既有对她归属的欣慰,但更多是受亲如己出的路德维希的愧疚打击。一旁的希修夫一语不发,只是始终在贝莉左右站着寸步不离。待贝莉母女都稳定情绪他主动去寻找路德维希,最后经四处打听在小镇的码头与其见面。路德维希失神眺望海平面。


“你与贝莉之事我早有耳闻,也甚为感慨,但始终儿女之情不是感激和内疚便可以一笔带过的。这样只言片语的以身相许也不会是真正的幸福。我深爱她恰好她也倾心于我是不争的事实,我并不在意你会理解,只是贝莉希望从今往后还是能够得到你对我们的祝福。以及我会补偿你这么久以来对她的付出,你若误会这是我对你的打发或者污蔑甚至可怜悉听尊便,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抵消贝莉的痛苦,不管当下还是今后......”


希修夫留下的话语,也是他自己对贝莉由衷情深的告白。作为一个君主他的功业即将完成,而作为男人关乎她是否幸福美满的责任还需余生落实,这个年轻不再的王子真的累了迟钝了,他急切需要安稳的未来,,,,,,而贝莉母亲选择成全女儿的心愿跟着女儿前往遥远的皇都和尚为接纳陌生的女儿家人们。解决贝莉家事的希修夫并没有喘一口气,因为他的家事更为举步维艰......他马不停蹄去会面继母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索维。从政变始结束至今他一直有意磨炼索维的能力而非一贯的软禁。很多政令都给其过目,询其看法,朝堂议会循例让他参加。这些年索维也在逐渐长大,该到决定他出路的时刻。面对皇兄的到来母子二人多少不安。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希修夫把他调离到东部的克布科姆行省治理,期间由自己和九名臣暂代帝职


“索维你一定很狐疑为什么我没有把你除之后快吧,我告诉你我不会杀你,往后你还会是名副其实的神帝。克布科姆是东部最大也是最富庶的行省,我要你在那里锻炼自己作为一界之君的气度和能耐,若果合格我在基建出盛世之后便还给你,若是碌碌无为我便另择明主。你应该清楚克布科姆有最精良的部队驻守,我知道朝中不少大臣替你不平对你忠心耿耿,我既然给你这丰饶居城,你大可以兴兵来反抗我,但是我告诫你在此之前想清楚这么做终将带给你的子民带来怎么样的下场,我希望你好之为之。”


继母和弟弟得以平安,若干年后明白皇兄苦心孤诣的索维更是对他始终怀着敬意和推崇。希修夫此生了不起的功绩一半是整治了父亲的余孽,另一半便是挽救弟弟出重蹈覆辙的宿运,即便索维暗弱的性格最终还是把他的盛世付诸东流,却还是安分守己的君主,不留余力让国家免于动荡是后话。总之交代好彼此事宜希修夫和贝莉总算如愿厮守,从邂逅到政变再到紧牵她的手依旧是在落英纷飞的时节已经过去十年,三十岁的他和二十四的她满怀欣悦策划婚期并期盼着下一个十年的纪念。然而九名臣们小心翼翼庇护的这双傻孩子并没有等候下一个十年如期而至......希修夫病倒了,谁都没留意暗藏在他体内的遗传病根会悄然发芽,伺机侵犯。第二年猝然发病的希修夫昏迷在婚礼候选地。被送往御医处被断定为不治之症束手无策众人才知道事态如此不堪设想。贝莉和九名臣昼夜轮流看护也只能痛心他反复惊厥忽醒忽睡而无能为力。御医不得已用重药抑制了病情,虽恢复神智但对他身体伤害极大,如此一来希修夫每况愈下,举国开始陷入空前恐慌蔓延,皇都的天空迎来初冬的暗无天日。婚礼被不休止地推延、听她的祈祷又不能减轻身体受药物和病程双下的负担,即使大家都瞒着不说,隐约预感归期的他知道日子所剩无几,他害怕撒手人寰节外生枝于是紧急召回索维回都筹备还政大典。已经亟不可待要归还大权给索维的他还是忧虑成真了,大典在即前夜南部发生叛乱,不臣分子相应造反,声势霎时滔天。


“对不起了索维,看来我还得多借几天大权在握了.....让我最后再替你收拾干净吧......”


坚持亲征的他和九名臣连夜讨伐逆臣,贝莉哀求与群臣阻止都不动摇决意。临行前他把怀里的一对戒指交给了她。


“如果我活着回来,我便亲自为你戴上;如果我回不来了,这对戒指就是我送给你的下一场婚礼的贺礼!”


然后他策马扬鞭率大军浩浩荡荡赶赴前线。他在战场病情发作,敌人感觉到眼前曾经孤胆高傲,气势不凡的王子已经不复当年飒爽英姿,连剑都不能挥动,他险些丧命幸好缇娅和凯德伊救援,平定叛乱已是初春。凯旋而归的他兑现不了佩戴戒指的诺言,相反他病情已经到了药石不灵的程度,他开始接连昏迷,醒后无法辨认旁人,失忆和混乱接连发生,贝莉也悲痛欲绝以致虚弱卧床,更祸不单行连九名臣之一的拉斐尔也病重不起。拉斐尔是第一个支持希修夫的名臣,倾力资助才有今日希修夫的成就。盛夏未至他却病逝在希修夫之前。他是一个童心未泯、纯真灿烂的男孩,是希修夫第一位幕僚,又是第一个离他而去的亲友,希修夫知道自己追其后步不久矣。他趁尚清醒把贝莉送回故乡,并事先修书给路德维希,请求路德维希不计前嫌与贝莉成婚,代替自己照顾贝莉今后......


致路德维希:“让贝莉嫁给你是我的意思,你别刁钻为难她…我知道当初她选择与我相恋使你耿耿于怀,若不是恶疾缠身我也没打算把她让给你…但我知道你对贝莉痴心一片不逊色于我,所以我也只能托付给你…至于她的婚礼我已经妥善安排好了…原本该由我为她掀起婚纱的…所以你应当庆幸娶她为妻…如果你令她有丝毫不幸,我也不打算对你客气…我即便死了我的九名臣也会找你算账…我送了整个盛世给她做新婚贺礼…之后就靠你了…我会守护你们依旧…” ——希修夫·约翰·奥古斯都


始终不改爱着贝莉初心的路德维希同意了。至于贝莉为了她深爱的希修夫接受他的安排, 但并没有举行任何仪式,现场仅有两人冷冷清清。其实路德维希非常介怀希修夫“夺走”了贝莉,所以当晚他不顾贝莉反感强行同床,不料惊讶贝莉竟然是处女之身。他才知道希修夫是真真正正的君子,贵为一朝天子的他和贝莉的交往是这般纯美无暇,无地自容的路德维希心甘情愿对贝莉尽心尽责。但路德维希的歉意无法延续希修夫逐渐流失的生命,他越加虚弱,连痛苦煎熬的面容和病魔折磨的反应都没力气表现。比病魔更残忍的是没有贝莉的音容,他无可复加地挂念她,他艰难吩咐侍女口述笔录写信给她。


敬启,亲爱的贝莉:“不知不觉妳离开这里已一年有余了…皇宫外的新生活是否称心如意呢?春天应期而来天气逐渐升温,我也稍微能从病痛中舒缓了一些…但无奈我的健康仍旧每况愈下…最近不时连抓笔的力气也没有了…过去驻笔写信的敏捷才思也开始减退…我甚至不知道要寄托相思予谁…忆起与忘却在我脑中反反复复如同胶卷…那叠倩我分明很熟,但总茫然这笑容归属…有时三更会突然回想是妳的音容,我乍醒慌张地呼喊侍女替我笔录却又蓦然不知…狼狈的我竟捶胸顿足泪沾枕边以致惊动四邻…此后我甚至恐惧漆黑而不敢熄灯入睡,还让库罗蒂雅颠倒昼夜陪在我床侧已达数周…虽然凯德伊他们坚持缄默不言,但我预感大限将至…幸亏春雨寒澈,我的意识才得以短暂明朗…我打算在无多时日里惦念妳…路德维希是老实厚道的男人,他即是妳的青梅竹马,又是在乎妳不逊于我…唯有把妳托付在他身边我才能够安息…我不愿再打扰你们的幸福,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写信给你…至于我说过要带妳去看盛开薰衣草的原野,那就让我在梦中领妳走完吧…” ——深爱妳的希修夫·约翰·奥古斯都


这是希修夫第一次写信给她,也是最后一次。信件到达贝莉手中的当天晚上,希修夫也走完充满遗憾的一生。那一天名臣们无一亲临,他们直至陆续去世都始终不能也不肯承认希修夫病逝的事实,只有侍女听到他在低语嘟哝,靠近才听清字眼。


“贝莉......贝莉......贝莉......我爱你......”


翌日索维登基,主导葬礼和向全国通报讣告遗书。


“我执政十三年之久,但父辈的余孽未竟,天下黎民生活未稳,百废待兴却无暇顾及,恐我死后枭雄伺机而动,因此我的葬礼无需隆重,百官安分守己、兢兢业业;朝廷按部就班辅佐新君;入殓仪式则有九名臣代理便足以安抚我魂。


我在位以来功过参半,虽权臣强豪怯我余威不敢造次,但民权未伸、国家保障体制尚不能普及、富贾暗操市价、民生举步维艰。我痛惜自己大业未成而早逝,愿黎民恕我谅我。


我生前曾两度还政未果,我的异母亲弟涉政未深。我试图为他创造有利的从政前景却半路舍他而去,为兄重担不得已落在他的肩上,我羞愧难当。望众臣怜我兄弟二人,竭力协助他主持改革,我便万分欣慰。


九位名臣追随我至今无怨无悔,我视他们为至亲,国家初立他们殚精竭虑久矣。他们公正无私的个性想必得罪众人过甚。希望我死之后大家不要为难他们,让他们安度余生。


我的妹妹已成年,各位务必为她选择一位好夫婿,也不要让她因为我的死过度悲伤延误了婚期。我宠爱她一生却无法出席她的婚礼将是何等遗憾。


最后对于我唯一的爱——贝莉,在我死后便让她回家乡安顿,我的遗产悉数作为她日后生活的基金。她放弃自由与幸福照料了我长达十几年,我终究无法承诺她任何名分。我但愿自己力所能及的弥补可以给予她一丝的安慰吧。任何为难贝莉的言行都将视为违背我的遗愿!”


举国悲恸之余名臣们全体辞职,各赴他方隐姓埋名地生活,除了不忍希修夫缔造的时代转盛为衰而复职的库罗蒂雅并卒于任上外其他七人余生不再从事政务。当黑色退下帷幕,白色又能如何独存?贝莉和路德维希相敬如宾背后实际是她对希修夫无限追忆和依恋,甚至后来诞下女儿也无法令她欢颜。郁郁寡欢的她也在希修夫驾崩第四年在睡中寂静离世。闻讯的索维特意差遣派人吊唁,更是为了一个请求,那是把贝莉安葬在皇陵中希修夫的墓旁。路德维希听完来意立即默许,他太清楚那个男人远远比自己要深爱着她。使者顺利运送遗体到皇陵安葬,这是索维力排元老众议的结果,他认为这是自己对亡兄最好的交代......于是贝莉成为神界第一位也是仅有的两位之一安葬皇陵的平民(另一位是第二十五代神帝的宠爱雙叶)。和其他洁白墓碑鲜明对比,他们俩的墓碑采用黑色岩石构筑,上面只是简洁片言。


“黑皇帝——希修夫·约翰·奥古斯都以及黑皇帝的挚爱——柯蕾特·贝莉生不相聚,爱不得终。今沉睡此地,愿先祖佑其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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